古代中国的死亡观念外文翻译资料

古代中国的死亡观念

原文作者 EDUARD ERKES 单位 莱比锡大学

对于原始人来说，死亡的概念最初是很不同的，他们认为自己是自然不朽的造物，死亡只是怀有恶意的人或其他生物在他身上耍的把戏。这一信仰至今仍在澳大利亚人和其他非常古老的部族间存在，同样也主要为中国人所相信，从“招魂”这一习俗就可以看出，将灵魂呼唤回来，前提就是他们认为灵魂只是在死亡时暂时离开而已。在洞察到死亡的永久性之后，它仍然被归咎为是怀有敌意的人、动物或鬼魂的作为所导致的。随着人类越来越多的意识到，自己这一物种造成的所谓自然死亡其实只是很小一部分，他们也就更加认为鬼魂才应该对这种不可预计的事件负主要责任。尤其是那些因为被谋杀或其他原因死于非命的人和动物，他们的鬼魂会回来复仇，杀死曾经伤害了他们的人——古代和现代的中国文学中都充斥着这样的例子——如果一个人没有因为类似的原因而死，他们认为会有一种专门夺走人生命的鬼怪，通过施加痛苦、疾病以及各种突如其来的不幸来带给人们死亡。这种带来疾病和不幸的鬼怪已经被很多原始人所熟知，在许多部族之间存在这样的概念，有一个鬼神专门掌管这种力量，或是存在一个更高级的鬼神的世界，就像是人类的社会组织一样，专门负责带来死亡。这一概念证明当时已经存在对鬼神世界的设想，人们认为那是一个有组织的秩序井然的世界，那里的居民像人类一样各自有各自不同的职能。

因此死神在万神殿中是很常见的，对于许多更加发达的原始人来说都是如此，在农耕国家更是普遍。所以如果在中国这样一个精神世界如此井然有序的国家却找不到死神的概念的话，是很奇怪的。事实上，很多迹象表明，早在“阎罗王”进入中国之前，中国人就认为有一位天官掌管着生死。

“一个人将他们扔给北方之主（有北）。如果北方之主不接受他们，他们又会被扔给拥有天庭之主（有昊）”。“北方之主”在中国无疑是主宰阴间的神祇，就像很多其他国家一样，他的领土早已被定为在黑暗中。这是由于他们的埋葬死者时死者头向北的习俗造成的，为此给出了这样的理由：葬于北方，北首，三代之达礼也，之幽之故也。也就是说，埋葬在北方，头向北转，是三代的普遍习俗，这样死者才能去往阴间。这一习俗在中国古代是普遍存在的，这表现在，商、周墓穴通常都是这样定位的，而新石器时代的墓葬仍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方向。 即使是分开埋葬的被商王斩首的护卫的头，也总是被发现朝向北方。

北方确实被认为是死者的家园，从古代文学中阴间的名字就可以看出这一点。它被称为“幽都”，也就是黑暗之城，名字指的是它与北方的联系，并且总是被定位在北方，无论它的位置到底在哪里。据《山海经》，幽都是一座山，对于过去习惯于在山洞中埋葬死者的人来说这个想法并不奇怪，因此也可以推断，他们居住在山上。《淮南子》将这座传说中的山称为“不周山”，认为它在西北方，是黑暗之城的大门。还有共工被尧流放的黑暗之洲“幽洲”，都指的是黑暗之城幽州。幽州位于地下，根据宋玉的《招魂》，当萨满召唤灵魂时，说：无下此幽都。也就是不要向下走入这黑暗之城。灵魂被认为居住在一个地下的黑暗区域，《左传》中也记载：上有天，下有先君。也就是天上有天堂，地下有祖先的灵魂的意思。

根据亚瑟·威利（著名英国汉学家、文学翻译家）的翻译，“我把他们作为献给北方之主的祭品。如果北方之主不接受，我就将他们作为献给上苍的祭品。”似乎暗示着，这是将人作为祭品献给有北和有昊。这是很有可能的。在古代中国，有一种极刑就被认为是将活人作为祭品。

似乎在任何地方都存在着亡灵崇拜与土地崇拜之间的紧密联系，这引发了一个问题，如果在古代中国的宗教中也找不到这一联系的来源，那么掌管生死的神明和死者之间的关系就可以被认为是根据地球母亲和她的孩子之间原本就存在的联系，而后期发展出来的。事实确实如此，这一点最初是由地球与人之间的联系在大多数宗教中所具有的更可怕的一面所证明的：就像其他任何地方一样，在古代中国，大地也会收到活人祭品。极刑是这样实施的，罪犯被当做是献给大地女神的牺牲品，《尚书》记载，在夏商时期，国王在战斗前对他的战士们讲话，并威胁要在大地祭坛前杀死那些不听话的人。《周礼》中有几段提到了同样的习俗。当一次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发生时，司法官员大司空必须督办祭坛上的屠杀。祭品是托付给司法长官，而不是祭祀或其他官员，这表明受害者是人类而不是动物。通过祭祀术语“戮”的使用，表明这种“屠杀”是一种祭祀行为， 这个词也被用在处刑时，通过和其他记载相联系，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祭品也被放置在大地女神的当地祭坛上。在战斗中阵亡的人甚至有可能被视为祭祀大地女神的牺牲品，根据这些祭祀习俗，大地女神可能同时也是战争女神。《孟子》中有一句话“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可能就是指这一概念。

但是，不仅是在活人祭祀这一件事上，而且通常情况下，死亡似乎都被看作是死者回归了大地，因此，至少在一段时间内，大地女神确实被认为是死亡女神。这看来就是“归”这一表述的由来，意味着“回去”，大部分时候被用在描述死亡上，这也同样是“鬼”这一概念出现在一些古老记载上的原因。《列子》中有记载：鬼归也，归其真宇。意思是“鬼是回来的人，回到他真正的归宿。”《尸子》中也有相似的解释：鬼者归也。故古者谓死人为归人。意思是“成为鬼其实就是回归，所以古人把死人叫做回来的人。”老子也曾说过：生所假也，死所归也。意思是“生命是虚无的，死亡才是回归。”但最清楚明白的陈述还是在《家语》中：死必归土，此谓鬼。“死者一定会回到土地中去，这就是鬼。”这似乎意味着，大地被认为是人真正的家乡，是生育了人类的伟大母亲，所以人死后也会回到她的子宫里去。在以前一次对“琮”含义的探讨中，也就是代表大地女神的圣物，我也指出了“亚形”，即一个刻有死者名字的漩涡，常见于用于供奉祖先的青铜器上，可能是大地母亲子宫的象征，也就是这个名字的拥有者所最终回归的地方。高本汉（瑞典汉学家）已经证明亚形只存在于商代青铜器上。如果他关于亚形和宗族的结论是正确的，再联系我认为亚形代表着死者所回归的大地母亲的子宫的话，似乎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大地母亲作为死亡之神存在似乎是商代独有的现象。与这一结论一致的是，她在周朝已经不再主持生死存亡，而是把这一任务交给了一位特殊的神。

正如我们所见，在商朝时期，大地女神似乎是中国东部的死亡女神。在古代，上帝以死者之神的身份出现，而在西北地区， 有北也有同样的作用。对秦、楚来说，司命的崇拜古来有之。在中国，我们随处可见一个古老的母系社会的痕迹，它让位于父系社会，就在商王朝的晚期。所以很可能，大地女神也将她的一部分权力交给了上帝，根据甲骨文的记载，上帝在商代后期的宗教中起着突出的作用。

当周征服了中国的时候，他们同化了商的文明并且接管了商朝的信仰，商祭司试图将商朝原本的死亡崇拜与周朝所带来的，还有他们早就从夏朝文明中获取的相结合。所以在周朝统治时期，我们发现上帝和司命共同成为掌管生死的神明，上天之主有昊，除了北方之主有北以外，即便在上帝信仰最为强烈的齐，管子也将司命描述为掌管命运的神，哪怕在司命崇拜尤其盛行的楚国，上帝也被认为是天上人类命运的掌管者。这些概念的真正混合似乎从未发生过，这证明它们很可能在起源的时间和地点上都不相同。

这幅关于死亡概念和崇拜的可能发展蓝图，当然主要是假设的，除非有新的有关命运和死亡的甲骨文或青铜器被发现，使得我们的猜测更加准确。 但在我看来，它涵盖了所有已知的事实，因此，它是可以成立的，直到更有依据的分析将它取代，让我们更深刻地洞察死亡观念的原始本质。

外文文献出处：Toung Pao, Second Series, Vol. 35, Livr. 1/3 (1939), pp. 185-210

附外文文献原文

The conception of death is originally foreign to primitive man who regards himself as being by nature immortal and thinks of death only as of a malevolent trick played on him by an inimical fellow-man or other malignant creature. That this belief which is still alive among the Australians and other very primitive tribes was primarily also held by the Chinese is shown by the custom of chao-hun 招魂， the recall of the soul, which presupposes that the soul was only thought to be provisionally absent in death. After the insight into the permanent nature of death has been gained, it is still attributed to hostile influences exercised by men, animals or ghosts, and the more man becomes conscious of the small part played by his fellow-creatures in the effectuation of so-called natural death, the more he thinks of ghosts as of being chiefly responsible for such otherwise unaccountable occurrences. Especially avenging ghosts of murdered or otherwise wronged men and beasts are supposed to inflict death on those who have done them harm ?ancient and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abounds with instances of this kind ?but if the dead man has not been guilty of any such fault, one thinks of demons who make a special business of wronging men by smiting them with pain and sickness and other inexplicable misfortunes and ultimately with death. Such demons of sickness and misfortune are already known to many primitive peoples, and the conception of a spirit especially charged with the power or, as soon as on a higher level the realm of spirits is considered to be a counterpart of the social organization of human beings, with the duty of dealing out death seems also to be pretty general among tribes that have reached a stage where the spiritual world is conceived as an organized and well-ordered sphere whose inhabitants have their special functions and duties in the same way as men have theirs.

A god of death is therefore not uncommon in the pantheon even of more developed primitive peoples and almost universally found in that of cultivated nations. It would therefore be strange if we failed to find one in ancient China where the realm of spirits is otherwise so well ordered and in almost every respect a copy of the terrestrial state. And indeed there are plenty of indications that long before Yen-lo- wang made his entrance in China a heavenly minister of justice presiding over death and life was known to the Chinese.

Some hints to a divine being dealing out death and reigning over the dead are already found in the Shi-ching. In Shi 2, 5, 6, 6 it is said of slanderers who ought to be killed:

“One throws them to him who owns the nort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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